男友說我的朋友很醜

 

男友說我的朋友很醜，

像是不經修剪的野草，

散亂，粗糙，毫無章法。

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

像在評論餐廳裡的一道失敗菜，

「她們為什麼不會打扮？不會打扮的人，都是笨蛋。」

他的聲音像鞭子，

甩向我，甩向我的朋友，

每一句話，都帶著刺。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咖啡，

它還是熱的，蒸汽緩緩升起，

就像我隱忍的情緒，

不願反駁，不想掙扎，

但也不願認同。

她們真的笨嗎？

笨到不配存在，

笨到無法成為被人尊重的樣子？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我難過時遞來紙巾，

在我迷惘時給我指路。

她的眼睛裡有一片湖，

平靜而深邃，

但他看不到，

他只看到那件沒熨平的襯衫，

和鞋跟微微磨損的靴子。

 

男友說，

「喜歡打扮的人，專注八卦，」

他將這句話丟給空氣，

像丟給一條狗的骨頭，

理所當然，不容質疑。

但我記得，

在一次次聚會中，

她如何用她的幽默打破尷尬，

如何用她的笑聲讓整個房間溫暖起來。

這些，他不懂，也不願懂。

 

他說：「太累了。」

我心想，累的是誰？

累的是我，

在他的標準中掙扎，

學會收起所有的不完美，

把自己壓縮成他喜歡的形狀。

他說：「永遠都要在網路上保持漂亮，」

這像是最後一根稻草，

壓得我無法呼吸。

 

網路上的漂亮是什麼？

是無瑕的皮膚，還是完美的角度？

是每一張照片都經過濾鏡的精挑細選？

我曾經努力迎合，

但每一次上傳，

都像是一場審判，

他是法官，而我，

永遠被判有罪。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

不是他累了，

而是我太累了。

累於每一次的微笑，

累於每一場爭吵後的妥協，

累於為了他的愛而壓抑自己。

於是，我輕聲說：「分手快樂。」

他的臉上閃過錯愕，

但我知道，那不是悲傷，

而是失去掌控的挫敗。

 

走出那扇門，

我像是從深海浮上水面，

終於能呼吸，

終於能看見光。

 

回到朋友身邊，

她遞給我一杯溫熱的茶，

什麼都沒問，

只說了一句：「妳現在好多了。」

她的笑容，像一件最舒服的衣服，

不需要昂貴的品牌，

但每一針每一線都溫柔。

 

我想起那些日子，

我們一起穿著寬鬆的毛衣，

坐在沙發上看書，

聊著天，聊著夢，聊著未來。

她說她想去旅行，

帶著舊相機，拍下每一個日落。

她說她想學畫畫，

即使畫得不好，也沒關係。

她說，她想學著更愛自己，

就像她一直愛我一樣。

 

那一刻，我明白，

愛不是漂亮的照片，

不是無懈可擊的形象，

而是這些凌亂而真實的瞬間，

是朋友之間的默契，

是自己對自己的接納。

 

男友說我的朋友很醜，

但我說，她們很美，

因為她們是真實的，

因為她們溫暖的笑容，

因為她們的笨拙中有無限的可能性。

而他，

在他的標準裡走不出來，

所以，我選擇告別。

分手快樂，對他說，

更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