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富兩極化的世界,是現今每個國家都必須面臨的問題,在《費加洛報》法國記者派屈克‧聖保羅的眼中,中國的地底世界更是加深了這一點真實寫照,活在同一個天空下的人們,分裂成兩個世界,一個是光鮮亮麗的都市地面世界,另一個世界如同活在臭氣衝天、人煙混雜、衛生條件惡劣的地底世界,沒看過《低端人口:中國,是地下這幫鼠族撐起來的》前,不會瞭解到原來尊嚴不是人人要得起,為了糊一口飯,得忍受一週七天高工時的勞動工作,回到住處也無法獲得安寧,必須和一群人擠在一個地下世界裡,排隊洗澡、睡在同一個地方,個人隱私等於是消失,即使為了城市付出勞動力,卻成了都市人想要驅趕的鼠族,這也是在閱讀本書時,最讓人感到悲傷的一件事,每個生活在地底的人,心中都有一個想要翻身的夢想,只是現實給了他們打擊,他們只能溫飽、忍著一口氣、過著四處打零工的生活來養活自己和家人,最終能夠從跳脫鼠族生活的,只有少數幾人,也訴說出生存艱辛的「強者恆強、弱者恆弱」。
1.鼠族是什麼?為什麼有人願意居於環境惡劣的地下室,也不要離開移工生活?
Q:鼠族是什麼? A:指的是收入不高但又要在大城市裡生存,住不起一般出租房,轉而租地下室而居的一群人。 |
一個不會說中文的法國記者,帶著翻譯穿梭於北京城底下的世界,冒著被抓的風險,想要探索地下室人們的生活,但給了他最多採訪機會的是,在他暫居的大樓地下室,在他深入瞭解被稱為鼠族一群人的生活故事後,會看到一群人為什麼選擇生活在都市?為什麼即使被稱為鼠族,仍然不願意撤退地下室的理由?因為窮、因為都市機會多、因為心中有一個夢,認為自己努力久了,就能夠翻身,也因為不想過著更貧困的農民生活…這些理由,成了他們辛勤工作的理由,也因為生活沒有給他們太多的選擇。
被視為都市隱形人的「鼠族」活得並不榮耀,受限於中國的戶籍政策,很多移工即使在都市生活多年,仍然無法取得當地的戶口,而以最近中國的人才大戰裡的落戶政策來說,也只限於有技術能力者、高學歷者居多,想要翻身,機會太渺小了,即使想要被人看見,最後在社會的打擊下,移工們會發現尊嚴在他們的生活裡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為比起尊嚴,他們更需要一筆錢,再多的面子也無法翻轉他們的人生,於是部分已婚有孩子的人,夫妻相攜出外打零工、居於地下室之中,努力把賺來的錢存成未來的夢想基金,夢想基金再換成孩子們的學習基金,讓下一代可以擺脫貧困的民工生活,可惜當所有的長輩都在忙於工作時,孩子疏於管教,反而延伸出更多的留守兒童問題。
腳下悲慘世界一景:
電梯往下,門開往一個廊廳,地面的白瓷磚看不到原本的顏色,燈光慘澹,還不時能聽到霹啪的爆裂聲響,一頭斜戶著一張布滿灰塵的老舊黑色沙發,上面堆滿紙箱再走幾步,隱蔽角落到處拉起繩子,上面曬著襪子、內褲、襯衫、長褲,便服裡夾雜著成套制服。水泥地的陰暗宿舍擠了四十個工人,上下舖一排接著一排。公共衛浴區入口通道只有一個,全部的房客共用兩個洗手台,裡面缺乏照明,中間僅隔著一片簡陋板子。
2.北京鼠族的人生故事:王秀青的井底人生
2008年初,一個寒冷的清晨,十年來,他賴以為家的下水道井口突然出現一群制服筆挺的員警,其中一名員警放出籠子裡的德國狼犬,讓他在井口嗅聞一番,接著就把王秀清推近狗籠,送到附近的警察局,時值北京奧運全夕,被探訪作者詢問,當時的警察行為是否打擊了他的尊嚴。
王秀清:「尊嚴呀,在那當下我是丟得一點也不剩。這世界的現實就是人人要尊嚴,但尊嚴呢,可不是人人能要得起。」
一個居住在井底達十年之久的人,在被媒體報導之後,反而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北京某所大學聘他為正職員工,負責一切的雜務,月薪3000人民幣,還包三餐張,另外提供他位於學校地下室的宿舍,他原本的住處被封了起來。
王秀清:「我選擇枯井,是因為它地點很好,靠近計程車招呼站。而且在裡面他可以整個人躺下來,冬天的時候,因為有管線經過,屋子裡總是暖呼呼,他也承認在洞裡讓人有點呼吸困難,空氣太稀薄了,溼氣更是滲到骨子裡,即使舖了被子和薄床墊,也很快溼透,他的衣服會掛在坑壁上衣架,晚上點蠟燭好舖床睡,也很快會吹熄,擔心被人發現,我一旦鑽進洞裡,他的身體馬上適應,不會有什麼重大的生理需要,此外,他也有一個尿急專用的空瓶子。」
讓他堅持井底生活十年的是,為了養活留在村裡的三個孩子和太太,他是第一代民工,平時打黑工,會在淩晨三點起床,開始洗計程車,洗一輛車可賺五到七塊人民幣,伙食就一天一餐,有幾個冬天溫度在負二十度到負十度之間,他還是打起精神出門,因為他認為留在井裡,就等於是叫他拋棄家人等死。
3.遺留在家鄉的寄養兒童
父母認真的在外地打工養活家人,因為他們居住的地下室環境惡劣,並不足以養活一個孩子,可能會給孩子的健康帶來重大的負面影響,於是他們的孩子就被寄養在一方的父母家,爺爺奶奶或外婆、外公養大了孩子,這群被留下來的孩子就是寄養兒童,沒有父母管教和看顧的孩子很容易出事,在祖父母們也忙於工作時,孩子處於無人管的狀態,可能會死於玩耍中、遭人欺辱也不敢說、出現早婚情況,步入父母四處打零工的狀況,如書中談到親子分離創傷的案例,在2012年,貴州五年介於九到十三歲的堂兄弟,死於一個垃圾桶裡,因為正值寒冬,孩子爬進垃圾筒點火想取暖,他們的父母到工業重鎮打零工。
4.低端人口們心中的一個願望
學歷不重要,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個謊言,在這群低端人口心中,他們的學歷可能也不高,但是他們都知道,如果不認真學習的話,他們的下一代也會和他們一樣,過著辛苦工作的生活,連想找個好的對象都不容易,因此這些居住在地下室的人們,即使明知道自己放在家鄉的寄養兒女可能會因此埋怨自己,從來不與他們相處,他們還是認真工作,希望能夠為孩子存到一筆學習費,或者是一筆給兒子蓋房子的費用。
生存卑微在他們的故事裡,是一種生活常態,沒有人能夠輕易地跳脫出這個框架,他們只能放棄做夢、養活現在活著的人,寄望於下一代,在這本書中,悲慘的是,看不到希望的未來,過度勞累的身軀已無法再思考,沒有時間再去鞕策自己要上進讀書,因為生活太苦了。
本書的作者不止一次提出自我質疑,對於一個來自富裕物質圈的歐洲人來說,他真的能夠體會這群被稱為鼠族人的生活艱辛,他無法想像為什麼一直沒有翻身的機會、一直只能苦著生活、賺著薄弱的薪資,他思考自己真的能夠捕捉到這群人的真實感受嗎?當他吃著歐洲進口的食物時,他認識的低端人口朋友正吃著不衛生的剩菜剩飯,求著一餐溫飽,而為了瞭解地下室的生活,他試著居住在地下室一晚,發現自己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至於地下室的生活除了有移工外,還有一群被稱為地下王國的王,地下室的房東,他們看到外國人參考地下租房或是與房客說話,第一件事就是驅趕他們,拒絕他們抹黑、貶低中國
即使是帶著自我質疑的疑問,作者仍舊完成這本探訪中國地下室居民生活的事,它為我們揭露了另一個看不見的中國,一個被掩蓋在快速成長步調下的灰色中國,那裡有一群人,為著溫飽、拋下自尊、捨下家人,努力地在為自己的現在生活和下一代的翻身機會打拼。
您可能有興趣
《猶太人:世界史的缺口,失落的三千年文明史──追尋之旅(西元前1000-1492)》
《麥加,伊斯蘭千年聖城:文明的崛起與變調,穆斯林最深沉的傾訴》
《古希臘原來是這樣!?:神廟不是白的,大海不是藍的,阿波羅不愛工作,宙斯其實沒那麼花…》
作者簡介
派屈克‧聖保羅
2013年起任法國《費加洛報》駐中國特派記者。曾前往獅子山共和國(相關報導獲得2000年Jean Marin戰地記者獎)、利比亞、蘇丹、象牙海岸、伊拉克、阿富汗、德國、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低端人口:中國,是地下這幫鼠族撐起來的》是他的第一本書。
內容簡介
「這世界的現實就是人人要尊嚴,但尊嚴呢,可不是人人要得起。」
這是北京城裡不可言說的低端禁忌,潛居地下室的底層勞動人口悲歌
毛澤東曾歌頌他們,現代中國的經濟奇蹟要歸功於他們
但是現在,他們卻面臨被「切除、清理、掃蕩」的命運
《低端人口:中國,是地下這幫鼠族撐起來的》見證了這一切
北京,中國極度富有的一線大城,匯聚了所有的奇蹟。
大舉遷移到此的人只有一個目的,他們要追求屬於自己的中國夢。他們以勞力換取微薄的溫飽,成為支撐北京城運轉的底層基礎勞力,擔任清潔工、外送員、服務生。
北漂的民工與移工構成了北京的日常風景,但在高房價、沒有北京戶籍的限制下,被迫無奈屈居於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橋墩下、廢棄建築的縫隙之間。他們有老有少,有為了籌措兒子結婚聘金千里迢迢到北京當清潔工的老夫婦;有為了在市中心飯店實習而住進地下,習慣了北京地底腐臭氣味的大學畢業生;有為了孩子的未來,離鄉打工的父母。
一旦進入北京地底,舉目所及皆是懸殊至極貧富問題的見證。明亮大廈底下,陰暗的走廊上晾著各種服務業、工人的制服;人們在勞斯萊斯、奧迪名車停靠的牆壁背面煮著千篇一律的餃子當晚餐;孩子們靠著一扇小窗,勉力呼吸著來自北京地上世界的霧霾。
這些拚命留下且住不起地面上房子的人,被稱作「鼠族」。他們像鼠一樣,群聚在北京城的地下廊道裡竄動、討生活,為中國夢燃燒生命,卻註定被貼上「低端」標籤,被驅趕、切除。
法國最大報《費加洛報》記者派屈克‧聖保羅,耗時整整兩年,帶著翻譯四處採訪北京城裡默默做工的人,數度遭遇被當局請去喝茶的危險。然而真正讓他得以貼近「鼠族」生活的契機,卻近在他暫居的大樓地下室。
當派屈克‧聖保羅發現日常所見的門房、清潔工都是自己苦無門路深入採訪的對象,正是他們維持了他的生活時,這才驚覺自己正置身中國幻夢的風暴中心,正看著這巨獸大國最殘酷的一面。
原文書名:Le peuple des rats: Dans les sous-sols interdits de la Chine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